听见狱卒的鞭子重重甩在地上的声音,
柳千衣不仅没害怕,
还翘起腿,靠在墙上。
慵懒地看着他们。
魏左监看见柳千衣的样子,内心有些怒意。
他掌管刑狱这么多年,
手中的犯人从来都是恐惧得瑟瑟发抖,跪在地上摇尾乞怜。
还没有哪个犯人敢这般。
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。
“皇后娘娘,这里是死牢诏狱。哪怕您是柳家千金,又贵为国母,只要触犯律法,便与他人同罪。臣绝不会有任何偏私手软。若您不配合,臣便也不会客气。”
沈嘉恩转过身:“魏左监。”
声音不大,但威严十足。
魏左监这才注意到,角落处的草垛上,一直背对着他坐着的沈嘉恩。
脸色变了变。
随即拱手道:“大**。”
沈嘉恩站起身。
“很好。你唤我大**,而不是相国夫人。说明你还记得。我是廷尉府的千金。”
魏左监低头:“我乃沈廷尉一手栽培,纵使如今官拜左监,沈廷尉的恩情,也一直不敢忘。”
沈嘉恩道:“既然不敢忘,那还不快滚。”
魏左监为难道:“这......”
沈嘉恩好看的杏眼微微挑起,眼神凌厉。
“怎么?你还真想用鞭刑?皇后娘娘是我的闺中密友,这你是知道的。有我在这里,你敢动她一下试试。”
可魏左监却没打算放过。
“大**,这是陛下的旨意。你若抗旨,也是死罪。”
沈嘉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,嗤笑一声。
“那你就试试杀了我?我看你敢吗?”
随后沈嘉恩和柳千衣对视一眼。
二人哈哈大笑起来。
魏左监低头不言,却握紧了拳头。
沈嘉恩朝着他步步逼近。
“诏狱一直都是廷尉府管辖之地。我父亲信任你,一直让你掌管此处刑狱。你靠着我父亲一路栽培,就算现在官拜左监,官职也在我父亲之下。你永远都是我廷尉府的一条狗。明白吗?”
魏左监咬着牙,沉默点头。
沈嘉恩昂着头。
像玩弄狱犬一般,用手重重地拍打着魏左监的脸。
“狗不仅要认对主人,还要听主人话。主人要你干什么,你就干什么。陛下虽赐了皇后五十鞭,但牢中那么多犯人,你随便挑一个,把鞭子沾血了,拿回去交差。听懂了吗?”
魏左监欲言又止。
最后还是咬着牙拱手道:“是。”
“滚吧。”
魏左监带着身后的狱卒,灰溜溜地撤出了牢房。
柳千衣半靠着墙,笑着看沈嘉恩。
“真行啊。你倒是挺靠谱。不过,你这样做不怕欺君?”
沈嘉恩转身,也抱手靠墙。
笑道:“这都怕,能和你成为闺中密友,一丘之貉吗。你我不一直都是,无惧朝中律法的法外狂徒?”
两人又是一阵相视大笑。
随后,沈嘉恩难得有些严肃道:“不过这次,你好像真的惹上麻烦了。”
柳千衣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。
摊开手道:“陛下只是在气头上。他不敢杀我。”
沈嘉恩走近她。
“你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,被你父亲教导的三皇子吗?如今他已经是九五至尊的皇帝,他说的话,便是不可收回的圣旨。他既然说了要杀你,便没有反悔的余地。所以,你现在打算如何。”
柳千衣站起身。
昂着头道:“我父亲乃是平定西北的大将军,拼死守城殒命后,身躯回朝被追封为大司马。我柳氏一门乃忠烈之后,岂是他说杀就杀。他若真敢动我,便是不顾功臣的昏君,满朝官员皆会上奏。凭这一点,他那圣旨再驷马难追,也得收回。”
沈嘉恩道:“可历代君王,都没有收回圣旨的先例啊。”
柳千衣不屑道:“那便换一个能收回圣旨的帝王。”
沈嘉恩愣了一下。
笑道:“你可真有种。”
柳千衣嗤笑:“恐怕他忘记了,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。”
沈嘉恩点头。
“说起来,陛下可真够狠心的。当初,他还是个不起眼的三皇子。母妃不受先帝宠爱,他也没有地位。若不是拜师柳大将军,又同你定亲,他也不会顺利当上太子。如今他如愿登上帝位,竟冷落了你,爱上了别的女人。还丝毫不顾你们往昔的情分。”
柳千衣摇晃了下酒壶里残余的酒水。
“我同陛下没什么情分。虽然从小一同长大,但一直都是相互利用。他想借助我家势力,坐上太子之位;而父亲将我许配给他,也只是想我们柳家能出一个皇后,光宗耀祖,并庇佑我弟弟的前程。只是没想到,他这么快便急着过河拆桥。”
柳千衣咬牙。
“我太了解他。他这般凉薄的人,是不是真心爱上尤碧芷尚未可知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他想借助尤碧芷,铲除功高盖主的柳家。”
柳千衣接着道:“他这般聪明的人,怎会看不出尤碧芷陷害我的小把戏。”
沈嘉恩叹口气。
“那你现在打算如何。我该怎样帮你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用做。我说了,仲外潼他不敢杀我。他帝位都还没坐稳呢,就敢斩杀功臣后代。也不怕我爹留下的亲信们,给他来一出改朝换代.......”
柳千衣感觉酒意上了头。
最后一句话说完,便晕晕乎乎地睡倒在了草垛上。
沈嘉恩摇头。
在她身边嘀咕了一句:“酒量这么差。”
这时,魏左监又折了回来。
沈嘉恩站起身,挑眉不悦道:“你又想做什么?”
魏左监看了一眼睡在草垛上的柳千衣。
看着沈嘉恩道:“大**,陛下又追加了一道旨意。”
见沈嘉恩没有下跪听旨的意思。
魏左监也只得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
“陛下有旨。尤妃娘娘生辰之日将近,是为吉兆。陛下已下旨大赦天下。皇后虽被赐死,但在大赦之期内,可将功补过。择日起废去后位,打入冷宫。并为后宫妃嫔浆洗一月衣裳,以示惩戒。钦此。”
“陛下是疯了吧?竟让她去干浣衣局这等卑贱的事?”
魏左监连忙屏退左右。
急道:“大**,可不能胡言啊。被有心人听去可就麻烦了。”
沈嘉恩不屑。
“你是废物么。听到的人直接割去耳朵不就完了。”
魏左监低头道:“大.....大**放心,我绝对不乱说。刚才听到此话的人,我也会处理。”
沈嘉恩白了他一眼。
抢过他手里的圣旨。
叉腰打量着。
“为一个小小嫔妃的生辰大赦天下。陛下可真会找借口。”
柳千衣再次醒来时。
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环境简陋的寝殿里。